北方暴雪寒冷,寒夜里大雪紛飛,南方卻是艷陽高照的小陽春。
北方茶友羨慕南方的溫暖,南方的茶友卻是羨慕北方,可以在冰天雪地里烹雪煮茶,在雪天里飲一杯最暖的茶。
閑慢下來,生一爐火,于茶煙細沉之中,且看時人熙攘往來。
在那些錯落有致的杯盞之中,燒水,沖泡,可以獨品,也可眾歡,室外已是黃葉堆積,此中青青法身,但覺涼風有信,不辨人間已冬。
《紅樓夢》中對此圍爐之景亦有記述,當日雪霽,寶釵提議:“梅花沒開,咱們圍爐清話也好?!彪S后大家隨意坐下,“支起茶爐,一時茶煨熟了,又溫了一壺珠蘭釀,各人喝了幾口”。
踏雪尋梅,邀友共敘,吟詩酬唱,品茗遠觀,惟見寒樹重重,竹窗搖曳清影。
古賢謂:“千載奇逢,無如好書良友;一生清福,只在茗碗爐煙?!碧撌矣能h興漫思,良友相聚,好書為伴,則此樂何極。
“夜寒坐小室中,擁爐閑話??蕜t敲冰煮茗;饑則撥火煨芋。”清居小室,軒朗四野,極目是青山。
擁坐暖爐,滿盈一軒,盡聞惟茶香。正如先人所記:“茅屋竹窗,一榻清風邀客;茶爐藥灶,半簾明月窺人。”
心無機事,案置好書,好風隨明月,茶香待佳客。在閑靜之中,與人清談,暢懷之事也能娓娓而來。
現(xiàn)時今日,能有此古意者,定是心靜神定之人。《莊子》謂:“水靜猶明,而況精神!圣人之所以心靜乎!天地之鑒也,萬物之境也?!敝o者,境達高遠。
蘇東坡《試院煎茶》詩言:“且學公家作茗飲,磚爐石銚行相隨。不用撐腸拄腹文字五千卷,但愿一甌常及睡足日高時。”
于東坡而言,慢生爐火,笑飲茗香,便是此生之樂,勝過“文字五千卷”,明人陸紹珩所言正解此意,“世上有一種癡人,所食閑茶冷飯,何名高致?!?/p>
紙窗竹屋,焚香燕坐,風爐一尊,尋常茶具,本色清言,“日暮乃歸,不知馬蹄為何物。”此番閑靜之心,使得塵慮皆漱。
喝茶不過是喝個味道,與任何人生理念無關。而當我們閑靜下來,取爐,加炭,進水,生火,這個過程本身就是一種傳統(tǒng)而古意的滋味。
繼而茶煙裊裊,茶與爐火成為休憩身心的道場,而于朋友,茶與爐火已經(jīng)成為了一種媒介、一種因子。
三五好友,圍爐而坐,這一爐火,溫的是茶,和煦之外是賓朋之情。朋友之間的情誼隨著這溫暖的火氣逐漸升騰,繼而是彼此之間的清談與暢懷。
時逢冬日,人閑花落,喝茶便成了最日常的消遣,一壺清茶,文火漫煎,待歲月入喉,盡享這冬色的溫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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